蜜斯仁

好好吃饭早点睡觉别老生气

捷克&白俄罗斯 好惨俩女的

  很久以前,我曾经在西里西亚见过她一面。至于究竟是多久之前,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那时的我还留着长头发,为了方便不得不将它们盘进头巾——颜色灰暗的廉价品。白色的臭鸟在我家的门框上长久地蹲着,我几乎忘了没有那双眼睛监视下的生活是什么样,金发碧眼的老爷们穿着绸缎衣服,靴子上有镀金的马刺,而我的手却一次又一次被锄头粗糙的木柄磨破。这里的白天到处充斥着讨厌的老爷们的语言和从小波兰传过来的腐烂味道,而我们只有在夜晚才能小心地燃起属于捷克人的烛火,在死寂当中无声地狂欢。
  娜塔莉娅·阿尔洛夫斯卡娅就在那样一个夜晚降临,没有任何征兆。
  那一晚我换上我最爱的那条棉布裙子,散开头发让它们松垮地搭在两肩。在啤酒从龙头里涌出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摩拉维亚的山谷,沉浸在蛇麻花发酵过后的香气当中。我控制住了自己想要高歌的欲望,沉默着在田野饮下属于我的生命之水。空旷的地里星星点点地闪着昏暗的烛火,周围坐着跟我一样的捷克人,我们热爱生命,热爱土地,热爱自然的馈赠,热爱我们的热烈与自由。我们也一同憎恨着那个将这一切夺走的人,那个将捷辛变成灰暗之地的人。
  娜塔莉娅的到来显得突兀,她淡金色的头发在夜晚映着柔和的烛光,显得优雅又圣洁。她在这个粗糙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她看起来像是一名贵族,又跟那些波兰人不一样——她没有波兰人的狂傲。她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她有些局促,但我可以看出她在控制。白天的时候我偶然瞥见她跟在伍卡谢维奇身后,不像是姐妹亲眷,倒像是随从的下属。可是下属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贵族仪态呢,我想不通,就不再想。
  她走近我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赤着脚,乳白的纱质裙摆刚刚到她的脚背。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举着玻璃灯,在湿润的泥土和干草上前行。几缕头发从她肩头滑落,垂到胸前,我才看见她胸前戴着一枚鹰的徽章。
  “你是伍卡谢维奇家的人吗?”在她经过我身前时,我这样说。
  她被我问得一怔,停下了脚步。
  “我白天看见你跟着他了。”
  她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最后她撇了撇嘴说她也不知道。
  我们一同坐在干草堆上,旁边放着她的玻璃灯。她告诉我,她的命运跟我差不多,目前为止,还都是任人摆布的弱者。她被伍卡谢维奇养在家里,虽然也算是受到优待,可是终究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我们逃走吧!”我猛地看向她:“离开这里,你可以跟我去波西米亚。听说那里的人每天都无比快乐,听说布拉格有一条金色大街,那里充满神秘和机遇,听说有喝不完的酒,音乐和舞蹈整夜不停!”
  说完,我能看见她的眼睛一瞬间仿佛亮了一下,但那光芒稍纵即逝。她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在夏末的微风里像一尊不合时宜的雪雕。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不会走的。”她面无表情地说完,便起身提起玻璃灯向我告别。
  我看着她手中那一点火光渐渐远去,她的最后一角裙摆也被西方的浓黑吞没。我忘记了那个晚上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只记得我躺在草堆上,望着漫天的星斗发了很久的呆。
  第二天她跟着伍卡谢维奇离开了西里西亚,她离去时的瘦弱背影,是我对她的最后印象。

 @薇欧蕾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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